他摇了摇头，“自打醒来后，她就一直连轴地忙。先去了武德司，又设计逮住了方晔的长女，正放出诱饵引着那方家大娘子去找她爹的罪证。后来听说高鸣在羊角村被抓，又跟着去了羊角村。”
无一说着，就看长公主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笑了笑，再次说道：“您醒来前，小九儿刚刚送来消息，说魏二在羊角村救了十来个画舫里的差点被灭口的小姑娘，正在往回赶，约莫卯时便能进城了。”
卯时。
不过才两日前的卯时前后，这小丫头还抱着自己哇哇大哭，那滚烫的身子，满身的血，便是身体刚强之人休养多日都不一定能恢复元气。
可这才多久，她居然就又跑出去救人了！
尊贵矜骄的长公主殿下曼妙妍丽的眼睛里皆是怒意，低斥：“她是铁打的不成！待她进城，立刻将她扣在武德司！哪儿都不许她去！”
无一心知殿下这是心疼上了，偏又不会表达，只会这般强硬又蛮横的方式。
忍着笑，说：“只怕魏二不能够听我们的。”
慕容辰皱了皱精致的眉头，“怎么？她不听，本宫的话在你这儿就没用了？”
无一赶紧摇头，笑道：“高鸣还押在武德司。他这身份，只怕对幕后之人的身份颇为了解，可是无论怎么用刑都不肯开口。魏二现下去救了人想必得了不少线索，回来怕是还得想法子逼他开口。她那性子，哪里能任由您关着？”
慕容辰眼神发沉——这小骗子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怕还真能如无一所说这般折腾。
一想到她那日满身伤痕血色地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模样，慕容辰的心便不自觉地隐隐抽痛。
面上却露出了愈发的不满，低声轻斥，“武德司上下那么多人，就只有她一个能干？她这样拼命是要做甚？！”
无一看着明明担心却要用不悦来掩饰的长公主殿下。
笑了笑，道：“是因为她答应过您啊！”
慕容辰抬眼看他。
无一笑道：“她说过，要做您的刀。”
慕容辰眼底微缩！
无一道：“她也知晓，您需要这样一把刀。朝武德司劈不开的地方，狠狠地斩。”
无一的声音低了几分，“查‘猫妖案’，她若敷衍，不至于会发现清平郡主受辱，继而查出宋南林有鬼，再牵连出鸿胪寺少卿府，之后跟着线索找到画舫，以身为饵也要让人回京给您通风报信，如今更是拖着满身伤痛冲在前头，救人，找证据，查幕后主使。”
他看向面色清寒的长公主殿下，“殿下，魏二是个极聪明的人。分明这一切，武德司也做得，为何她却非要抢在前头冲锋陷阵？”
无一微停了一息后，再次开口，“是因为，她知晓，武德司就是您的象征，行事看似嚣张实则处处掣肘。唯有她出面，顶着一个长公主新宠的名头，可以肆无忌惮行事不忌。您需要的，就是这一把横冲直撞的刀，而她，在竭尽全力地成为您想要的刀。”
慕容辰没说话，他慢慢侧目，看着虚掩的窗外。
——分明是他步步为营，逼她入自己的局。可如今，眼见她踏入这棋局身不由己，他却为何又要这般……这般不舍？
漆黑的天幕下，夜雨瓢泼。
那小骗子，分明说不要跟他再有更多纠缠因缘的，可如今又来做这些，甚至连命都不要了，这是又想从他身上图谋些什么？
他放在锦绣缎面上的手指微微内扣——甚至还当着旁人的面……亲他。到底又是为何？
无一看着沉默的长公主殿下，顿了顿，又道：“殿下，不妨再信她一次吧！”
慕容辰心下一颤，内扣的手指倏地绷紧！
他没说话。
无一见长公主殿下沉默，也知他心中所想——殿下多年来不过就对这么个人起了心意，小心翼翼鼓足勇气伸手去抓，却被她那样推开，一回又一回地跌进更黑暗的深渊里头。
他不敢再轻易地去伸手了。
无一看着虽霜面清淡，却手指紧攥的长公主殿下。
忽而想起那句佛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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