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这番话全是说到他们心坎坎上了，看见没，钢厂招工，只要三个人，乌央乌央的来了三百多人，
大部分人都是被家里逼着来的，我刚就听好几个人说，家里放话说了，要是没考上，就滚出家去，你说国企就这么点，
大多都是饱和的，这要是不外流，他们剩下的三百多人，就真的只能再等下一次国企招聘，可国企下一次招聘一样有这么多人，
考不上的依旧考不上，这样蹉跎下去，一年又一年，也不知啥时候才是个头。”
周娟把一碗豆浆放在林青面前，感慨的道。
“我看就是不上进，儿子我跟你说，你要是今天不考上，那咱就接着考，你可千万不要跟有些人一样，自己愿意做下等人，还怂恿别人也跟着作践自己。”
那大妈尖酸刻薄的话并没有得到她孩子的共鸣。
那男孩秀秀气气的，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头发有一大半盖住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
怎么说呢？
林青觉得他那双眼睛像是一口毫无波澜的死井，一丝生气都没有。
再看他那喋喋不休的妈，林青想，这肯定是一个被亲妈操控得已经失去自我的孩子。
他的人生必然是麻木的。
可即便可怜他，林青也不愿多事，她只拉着周娟对周娟笑。
周娟以前想法跟这些人一样，觉得自己没能成为一个工人，就是最大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低人一等。
可现在跟林青相处久了，她心性已经豁然开朗。
只要能凭自己的手艺赚钱，只要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正规途径来的，她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钱。
自从开了这个小摊，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发生了飞越的进步。
别的都是虚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味这件事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她一点都不难过，“你等着，姐给你烙一个肉多的，更脆的饼子。”
“烙大一点，我待会儿要拿回去馋顾小七。”
林青呲牙乐。
那大妈见两人压根不搭她的茬，鄙夷的说：“儿子，你可记住了，你今天考上了这个钢厂的工作，往后找媳妇儿也得找个正式工，可千万不要找这种不三不四的，不务正业的，我们家的门风不允许。”
那孩子依旧没搭理他妈妈。
大妈大概是话说多了，水喝得有点多，这会儿有点想上厕所，她左右看了看，就对她儿子说：“我去那边一下子，你就在这坐着，等会儿钢厂的人喊了，你就立马冲过去排队，一定要排在第一个。”
大妈走后，那孩子恶狠狠的把饼子摔在桌子上，那饼滚了两圈，落到了地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但那种波动，是痛苦的神色。
林青从周娟那拿了一个饼递给那男孩：“如果不开心，你要学会说不。”
“没用的，我要是反抗她，她就闹，要自杀，要带着我一起去跳河，还要跟我爸离婚，她一闹，就要闹十几天。”
男孩抬头，把饼子退还给林青：“我吃不下，但是谢谢你。”
“可是，人活着就会有希望，大不了你就离开这个家，过几年再回来，你走出去后，会发现世界很大，值得你喜欢的东西也会很多。”
林青说完，起身离开。
要是让他妈妈看见林青跟他儿子说话，指不定要怎么冷嘲热讽。
男孩对林青笑了笑，还说了一句谢谢。
林青看见他眼里有一丝光亮，她想这人应该是还有救的。
刚好，周娟帮她把饼烙好了，林青就拿着饼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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