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贝拉德做了不少噩梦。噩梦中魅影重重,各种熟悉的身影在一些难以说明的故事中徘徊,虽然故事的本身并没有多少骇人之处,但在最后却总是留给他一份不太容易战胜的联想。而这种联想来自于过去,正是由他最脆弱的深深的负罪感组成。
在梦境降临的几天前,贝拉德一行人基本上算是脱离了森林的笼罩,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斜坡而上,之后便没有下来过。在这里寄居的草木有一种独特的生存方式,便是柔软的草覆盖在高原的地表,而稀少的树木则生长于坑洼处或者一些天然形成的裂缝之间,远远望去,他们看见小树的树冠在草隙间摇晃,总会产生一种近似于天地颠倒的错觉。
这里的天十分辽远,好像离所有人的距离也都近了一些。甚至于温度也因此产生了变化,这并非因为长久未接受阳光而使他们产生了心理作用,当他们不得不脱下那些毛皮外套,重新穿上已经破损的不行的布衫的时候,没有人怀疑温度的确发生了改变。
然而同样的——令人悲哀的是——这里对于食物的窘境如同森林中的状态一样。
某些事情需要由一个简单的基础探寻,贝拉德不想将每一个问题都搞得十分复杂。他知道一路上蒙度都在专心记录些什么,而这些数据看来对他所提出的许多问题很有帮助。若有对峙的必要,他会将自己搞不明白的问题直接指向贝拉德,可贝拉德偶尔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譬如,这里是不是至少应该有一些活物?活要见体,死要见尸,一路上他们能够见到的动物极少,它们到底都去了哪?
对于这个问题,贝拉德也一直在思考。他曾假设过这些动物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刻意回避,倘若它们知道在人的眼中它们之所以应该存在的必要就是在于食用。但贝拉德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答案确定下来,相对于此,他更倾向于将动物的离开解释为先前树木所表现出的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影响了所有生物。因而它们不是消失了,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暂避一阵。而他们所遇见的,恰好只是这些动物中落单的几个群体。
“你说你曾经与树木沟通过,那我们所遇到的动物没有给你解释解释原因?”布洛宁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苛的问题。
“没有。”贝拉德冷漠地回答道。
“为什么?”布洛宁仍旧心怀疑惑,“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感觉动物看起来——会比植物更有话说吧?”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布洛宁。”贝拉德迫不得已地解释,因为在布洛宁提出这个问题时,其他几个人也在等待着答案。“很多事情我也解释不了。实际上跟我对话的树木也并非它们本身,你只是粗略地将其划为一个类别,但树木的生长往往最长要延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许是因为漫长的时间让它们找到了用来向其它物种反馈自己想法的方式。但许多小动物们并不长寿,而且,难道你指望我在对它们说了‘我们打算吃掉你’之后,它们还老老实实地任人宰割吗?”
虽然贝拉德并非有意去开这个玩笑,不过几个人都笑了。另一个不得已的是,他又需要继续用老办法采集能量,制造魔法食物给他们吃了。
在步入高原的第七天,他们步入了一块奇怪的地方。
这里的地势比高原整个稍低,圆形的地带在上面看起来好像是一块凹陷下来黑漆漆的大饼,而这种漆黑却并非是烧焦后的结果。低谷上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薄雾,在薄雾中间穿插着一些尖锐光滑的荆棘。荆棘的主干在地上打着弯儿,旋转着盘曲、环绕,颇像一块用树藤编织的筐篓的底面。在这些弯曲的主干上面,无序地长着一些同人差不多高的尖刺。
“我们好像没有必要下去这个地方。”蒙度看了看周围,然后用指挥般的口气说道,“但如果下去的话夜里取暖的燃料就不成问题了。”
贝拉德看了看他,觉得这种圆滑的两面兼顾的说辞在现在可真是大有用处。
“你说的对,我们是没有必要下去这个地方。”贝拉德说,在几个人正打算绕着圈子环绕过去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必须下去看看。”
“那我们——”
“你们留在原地吧,我想我应该不会浪费太长时间。”贝拉德说着,顺着土盖上的斜坡向下走去。
从那长长的沟壑看下去,这应该是一块经过雨水长期冲刷而形成的坡道,大地为何在此处塌陷不得而知,而从外面粗略地看去,底下没有任何排水渠道,可是它又没有因此而形成一个湖泊,这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显然是重中之重。下面生长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某种植被,这种植被是什么东西?它们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这正是贝拉德想要获知的问题。
随着视野逐渐拉近,贝拉德不得不对这个地方做出一份新的评价。原本他们在上面做出的根本就是一种臆断,依据这种远观产生的错误估计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贝拉德走了很久,漂浮在林子上空的薄雾显然成了构成这个错误推断的完美掩饰。那些看起来细微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小,而荆棘在此时看来更像是一根根耸立起来的巨大石柱,只不过形态并非石柱那么光滑优雅,它们有棱有角,有鼓胀也有凹陷进去的坑洞。
他彻底下到了这一块区域,不自然地瞥了自己手杖上的黑色宝石一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举动,似乎偶然地想象到这里的颜色与那颗黑宝石有一定相似之处。可是,此番枯萎败落倒也并非绝对的毁灭,关于这里不是被人防火烧后的焦痕的推断是对的,这里的植物更像是自然枯萎,即便那些铺在地上几近腐朽的树干上仍旧有十分明显的断痕,而依旧挺立在这块土地上面的树干也一样肢体不全。
他将法杖置于地面,脚步深入到由残枝败叶组成的难以行进的地面上。这一带未见人迹,看着情况似乎也很难将问题的罪魁祸首指向某个人身上。并没有谁会有这种力量,也没有人会使用这种手法。
是风暴——
是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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