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狱卒

女王所说的每句话，都好像是笑话一样。索尼娅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一番，但是她又不能排除女王所说的那种可能。回想过去，女王虽然有些事做得不让她喜欢，想来想去却也找不到女王刻意说谎骗她的时候。

带着这种担心，索尼娅的心又自然而然地揪了起来，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个男人是十分可恶的，不值得让她这样困扰。

可是，不论是不是能够救他的性命，这都应该是一件好事，本来没什么纠结的，为什么到现在，索尼娅却总是对该不该做这件好事犹豫不定呢？

“虽然，也许他是笨了点，也有点不明事理，但是这些东西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错吧？我觉得应该——”

“你觉得？”瑞卡丽娜女王打断她，“索尼娅，你的好心对男人只是一种纵容。”

算了，索尼娅想了想，她已经努力了。在她心里有着很多理由，其实都是从女王这里学来的，但这并不代表她说出来就能够劝说她。因为她曾经所做的杀戮许多都违背了她所秉持的生命道理，她审判了那么多所谓的“坏人”，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一个她又怎能放在心上呢？

“一旦让他们知道女人的脆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欺负我们。也许在你遇到的这些人当中这样的人极少，但相信我，在我眼里，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女王以智慧的眼神凝望着她。

“那您是怎么想的？要怎么制裁他？”

“这一点我还没想好。”女王说，“我就是找不到能让我开心的决定，不过暂时关着他倒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索尼娅答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喝了一口酒，已经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若对面坐着的不是女王，她肯定会指责对方太自私了，这么老了竟然还在耍女孩子脾气？可是因为她是女王，所以她害怕，因此，她很少在对方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意见。

“虽然你说你不喜欢他，但你对他的关心好像还在暗示我你们之间有点什么。”

“您太无聊啦！所以才会注意到这些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索尼娅好像说了很久以来最过分的一句话，而女王并没有生气，她也不想道歉。

“没错，我是太无聊了。”女王说，“生存得太久，时间就很容易变得模糊，心情也总是时好时坏的。最初我总觉得身为女王应该抱着正义的目的去惩恶扬善，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简单，但实际做成什么样几乎都不令人满意。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则不怎么去管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可我一样也成了众矢之的，一部分人将我遗忘，另一部分则觉得我怀抱着这么巨大的能力却无所事事很不好，实际上，他们至少带着窥探的心试图将这份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夺走。也就是最近你所看到的，我似乎又忍不住出手去处理一些事情了，这样也许大大节省了他们之间的拼争，但免不了出手过重。”

“您别这样说，既然世界总有纷争，您站在每一方就都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您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索尼娅说，却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态度转变了。

“所以说公正，早就已经失去意义了。即便我什么都不做，谁也不能胁迫我，即便我做的过了火，他们也没有胆量品评我。只是，那些矛盾在我自己的心里却永远是一个纠缠，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进而堕落下去，甚至于还会给这个世界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我选择了你，索尼娅，我为你有勇气做出公正的评判感到高兴。”

我？索尼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女王所言究竟是什么事。

“我有点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女王拨开一边的秀发，说：“每一次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就立刻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心里的态度我也理解，但是你一直都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也从来都没有说我错了，或者你是对的。所以有时候我就会觉得，或许我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我对这世间的公理感觉上已经没有那么敏锐了。”

原来是这样，索尼娅想想或许真如女王所说的那样。但是，这些话却并没有让她感到有任何高兴，反而更确切地说是，有点：五味杂陈。女王平时从未表现得这么喜欢诉说自己的故事，这对于索尼娅来说是一件好事，方便她更好的了解女王，但她也害怕这是女王精心准备的一出戏，为的是进一步撬开索尼娅自己的秘密。

尽管心境早已被对方看透，索尼娅还是不想让心里的话这样轻易地被人从嘴里套出来，这样的挫败感会让她觉得自己白白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

“我还是想不透您说的话，其实我心里有很多矛盾的，有时候虽然表面上表现出意外，但仔细想想您的做法其实才是最有效的做法。毕竟，人们在崇信您的基础上和平地生存了这么多年。”

“你在恭维我，索尼娅。”女王张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你把我灌醉了，我可不想让这些客气话影响了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虽然我嘴上总说我一直把你视为女儿看待，实际上我们更像是姐妹差不多，而且，在多数人眼中也最好应该是这样。”

实际上，我们之间用什么关系来描述都不正确，索尼娅心想，她已不怕女王猜到她某时某刻在想的是什么了，女王若总是窃读她的思想，也只是自讨没趣。

“为什么我们之间总要以这样的一种艰难困境度日？为什么你不肯勇敢地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为什么在我没有告诉你某些秘密的时候你不追问下去？索尼娅，我也是女人，可你却总把我想象成一块永远不明是非，不近人情的石头……”

索尼娅看到女王将整整一杯酒全部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酒精似乎已经完全侵蚀了女王，让这个平日里十分强大的女神也变得迷糊起来。然而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女王眯缝的眼睛中露出晶莹而夺目的光彩，她的身体竟然已经开始晃动了，而索尼娅自己只仅仅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索尼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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