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坑

第15章 乞丐与泡菜

夕阳的余晖洒在了一座高级会所的上空,落地飘窗的玻璃折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仿佛一只掰开的石榴,泛着鲜红的晶莹。与那份璀璨极不相称的是,高级会所的外面放着一堆垃圾,引得苍蝇嗡嗡作响。

随着夕阳一点点变暗,那片鲜红也一点点变黑。

忽然间,垃圾丛中站起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大衣,头发乱糟糟的,还挂着几片鸡毛和蒜皮,样子特别犀利。他昂起一张污浊的面孔,迎着夕阳撑开了一把雨伞。伞面上有几个破洞,但是,从那个男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把雨伞似乎还能凑合着用。

那个男人拿着雨伞正要离开,只听哗棱一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急忙低下头,就看见脚边一堆杂物上,盖着一块破凉席。那男人伸出黑漆漆的手指,掀开了凉席,凉席的下面露出一只瓷瓶,瓷瓶很旧,就像刚刚从坟地里刨出来的,上面满是裂纹。

那个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的很满足。他拿着雨伞,抱着瓷瓶,又把凉席夹在腋下,然后兴冲冲的往回走。晚霞照在他的破棉袄和脏头发上,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姓唐,名叫唐思安,不知道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总之,他读过书,认识字,但是不会讲话。

穿过几条大马路之后,唐思安径直走进一片废墟。在记忆中,那里曾经是一座中式风格的街心花园,后来街心被规划了,花园就变成了一片堆满碎石瓦砾的荒地,而那里的公厕,却成了流浪汉唐思安的家。

稀疏的蒿草一点儿都不茂盛,又细又黄,佝偻着弯弯的腰。在废墟的尽头,有一扇古朴的月亮门,走进月亮门,一眼就会看到,左侧房间的墙壁上写着一个“男”字,右侧房间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女”字,字体清秀,用的是标准的仿宋体。每个房间的外面,都有几级湿润的台阶,隐约还可以闻到酸骚的气味。

唐思安迈步走进了左侧的一间,其实那间厕所早已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唐思安从垃圾堆捡回来的。他随手把雨伞放在了门口,把瓷瓶轻轻放在墙角,又把凉席铺在中间。

那只旧瓷瓶似乎很有用,唐思安琢磨着,赶明儿从菜市场捡一些菜叶子回来,然后放上盐和辣椒面,腌一坛子泡菜,那是他儿时的味道。在唐思安的记忆里,他的姥姥给他做过,那时候的唐思安也有家。唐思安小心翼翼的把旧瓷瓶清洗干净,然后爱惜的放好,怀揣着梦想,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还在津津有味的吃泡菜呢。

第二天晌午,唐思安带着一只破麻袋,出现在了菜市场里。

唐思安是个大高个儿,有几分走秀的资质,只要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菜市场,摊主们一下子就都看见他了。他们有的叫他小唐,有的干脆叫他哑巴。

“喂,哑巴……”卖菜的摊主喊了一声,然后朝唐思安招了招手。

唐思安拿着麻袋赶紧跑了过去,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摊主,意思是说:有啥好东西给我?

摊主指了指旁边一堆劈下来的萝卜樱子,说道:“这些你拿走吧。”

唐思安那染满污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些许感激点了点头,然后摘了一些嫩的,装进麻袋里。又把摘剩下的,帮摊主扔掉。

就这样,唐思安在菜市场转了一圈,虽然没啥好东西,但是,麻袋已经装的鼓鼓的了。最后,唐思安在卖调料的摊位前站住了,伸出黑漆漆的手指,挠了挠发痒的头皮。

“想要调料啊?”摊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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